第65章 咕噜噜
第六十五章
江起淮不指望陆嘉珩能给他支出什么奇招来,按照之前程轶的说法，他自己那小对象都是当年靠着死不要脸骗来的。
江起淮瞥他眼，兴致缺缺：“信不过你。”
“……”
陆嘉珩本来已准备脱口而出的下句话直接被他堵在了嗓子眼儿里。
“不是，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呢,”陆嘉珩说,“就按照你这么个吭吭巴巴的性格,等你让人家意识到了你是真的喜欢她,人可能早跟外头那位双宿双飞了。”
他伸着脖子,纳闷儿道：“你说你走这么多年，也没给她留句话什么的？”
江起淮：“没有。”
“间也没给人家打个电话发个短信？”
“嗯。”
陆嘉珩被他噎住了：“那你怎么就那么断定等你来了人小姑娘还单身呢？你至少给她留条消息,让她等等你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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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起淮转过头去。
隔着古秀雕花的木窗，他看着外面陶枝和蒋正勋拿起外套起身走了,孩子围巾搭了半，尾巴垂在背后,蒋正勋抬手，拽着她的围巾给她绕到前面来。
陶枝笑着跟他说了句什么,然后将围巾塞好。
门铃叮铃声，两个人说笑着走出了茶楼的门。
人从视线里消失了好半天,他才收目光垂下眼，眸光低低沉下去：“我不想吊着她。”
陆嘉珩张了张嘴,时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，哑然了半晌，叹了口气：“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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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起淮不想绑着她,在没有自信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挣脱的时候，在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年的时候，他无法说出任要她等待自己的话。
她那么好，他凭什么让她等。
他是不配被等的。
江起淮从来没生出过想要让陶枝停下脚步等着他的念头,她只管走她的路就是了，他会努力的追上去。
如果可以，他绝不放手，万他真的来迟了，她遇到了另个值她托付终身的人，那就是他的命，是他为自己做过的决定该付出的代价。
他毫无怨言地接受任结果。
没什么遗憾或后悔，原本就是他配不上她的，他明明从开始就清楚地明白这点，却还是忍不住自私地想要拥有她哪怕小会儿。他曾不管不顾靠近了她次，直到现实将他的阴暗披露支离破碎，将他的不堪放大了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。
陶修平虽然没有直接反对，但是他把她曾的美好点点剖开来给他看，让他放弃的从来不是别人的阻挠，而是曾灿烂的玫瑰，差点点就要在他手里凋落了。
和她起那半年的时间，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了。在那段短暂稍纵即逝的时光里，子美好每天都像是从别人手偷来的。
他不该奢求多。
只愿我喜欢的你岁岁皆安好，无疾亦无忧，只愿我爱着的你能找到自己的阳，前路有光茫照耀。
而给你幸福的那个人，不必是我。
她若是神明，他便愿意匍匐在圣坛下的阴影里，做最虔诚的信徒。
但是人就会有贪念。
信徒也不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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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过，生活又重新忙碌了起来。
陶枝这个工作是没有周末的，她给自己放了两天假，周上午十点准时去了工作室。
毕业以后，陶枝和大学时期认识的摄影系学起搞了个工作室，开在北城区二环旁边的个艺术园区，规模不大，加上实习生也才不到十个人，但每个单独拎出去都是高水准的选手。
陶枝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忙忙碌碌，出外景的出外景，做后期的忙着在电脑前修图，小锦早上八点钟就到了，看见她过来，颠颠地跑上前来递了杯咖啡。
陶枝接过来说了声谢谢，脱掉外套坐在电脑前开机。
许随年捧着杯茶佛爷似的走过来，慢悠悠地说：“早啊陶板，大清早就工作啊。”
陶枝看了眼时间，提醒他：“十点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闲着也没事儿，之前跟你顾师兄约了去冰岛，昨儿个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急性阑尾炎，要动手术，也吹了，”许随年散漫道，“为了这个我连下周的展子都给推了，也是什么都没准备，再报名也来不及，不就闲下来了。”
“对了，”许随年顿了顿，问她，“瑟瑟联系你了没？”
“没有，”陶枝看他眼，“她又怎么了？”
安瑟瑟跟陶枝大学的时候在摄影社认识，这人是个狂热的追星族站姐，学摄影只是为了能完美地拍出她家哥哥的盛世美颜，做自由摄影师接接各大杂志社和街拍公众号的外包零活，钱够了就继续去追她哥哥。
许随年含糊道：“嗯……也没什么，等会儿你可能就知道了。”
十分钟后，陶枝果然接到了安瑟瑟的电话。
刚接起来，安瑟瑟就火急火燎：“枝枝！！！枝枝大神！江湖救急！！！”
陶枝：“十张三千二十张五千，包后期调色，给你的友情价了，别讨价还价。”
“你天天就知道钱！”安瑟瑟唾弃她，“钱有帅哥重要吗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时候吃不起饭。”
“我爸说了，想赚钱的人，首要贪财。”陶枝本正地说。
“行行行，给你给你都给你，我这不是前天刚接了个财杂志的外包，但我哥哥行程有变，我现在就去机场！”安瑟瑟说，“姐妹帮帮忙，好人生平安。”
陶枝皱了皱眉，有些嫌麻烦：“可我不想去机场人挤人。”
“谁让你去挤了，我当然要亲眼见着我哥哥！我说的是外包的活儿。”
陶枝靠在椅子里，拖腔拖调地说：“啊，最近好疲惫，身体好虚弱，无心工作。”
“再加盒乐高街景系列最新出的那个。”安瑟瑟说。
陶枝扑腾着从椅子里直起身来，干脆道：“成交，地址微信发我。”
安瑟瑟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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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瑟瑟动作很快，电话挂地址就给她发过来了，后面还附带个可爱颜表情：下午两点哦，爱您。
【枝枝葡萄】：什么人物啊，还要外包，杂志社里随便找个摄影拍两张不就了。
【安瑟瑟】：个什么瑞盛史上最年轻投资总监，高价从国外挖来的，讲究呗，我打出咱们工作室的旗号才搭上线的，金融圈的人都人傻钱多，反正给钱就是爸爸。
【安瑟瑟】：我这儿还有他的资料，是口很帅的锅。
安瑟瑟说着，直接发个条网页链接过来。
陶枝没点开，只发了条语音：“帅哥你不去，不是便宜我了？”
安瑟瑟也了条语音过来，声音严肃：“我对我哥哥心意忠贞不二。”
陶枝按照地址导航到写字楼的时候点过三刻，她下了车仰头看了眼，反光玻璃折着刺眼光，建筑的最上端立着个恢弘简约的大牌子，上面写着“瑞盛投资”个大字。
她关上车门走过去，楼大堂门口站着个孩子，正在左顾右盼地来张望着。
陶枝走过去以后，小姑娘看见她大大的设备包，不确定问道：“安瑟瑟小姐？”
陶枝也懒说明情况，直接点了点头。
孩子礼貌地笑了笑：“我是《明财》的员工，您叫我小温就行了，这栋楼没有工作证明进不去的，我下来接您。”
陶枝看了看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，温明月。
她侧了侧头：“不去你们杂志社吗？”
“因为想要直接拍出最真实的工作状态效果，所以特地跟瑞盛商量了，直接在他们的工作地点进行拍摄，”温明月小声跟她说，“本来我们主编还想要张生活照的，不过被那位总监拒绝了，说不想私生活照片被拍到，连这次专栏都是商量了好久才谈下来的。”
陶枝“哦”了声。
还是匹挺独的孤狼，这么低调你还上什么财杂志？
温明月领着她上了电梯，按下楼层，陶枝以前没来过投资公司，这么看倒是比她想象的人仰马翻许多，电话声络绎不绝，打印机前刻不停地站着人，所有人的办公桌上乎都摆着两三台电脑。基金理们恨不出两双手来，双接电话记笔记双敲键盘。
在最靠窗边的那张办公桌前，陶枝看见了个熟人。
林苏砚正看着她，他手拿着电话正在跟人说着什么，看见她似乎有些惊讶，隔空对她招了招手，然后噼里啪啦地继续打电话。
陶枝朝他眨了眨眼睛，跟着温明月走到最里面的间办公室，巨大的磨砂玻璃窗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，大概已提前打好招呼了，温明月跟门口的秘书打了声招呼，秘书推开了门。
陶枝走进去。
偌大的办公室宽敞明亮，完全不同于外面的狭窄忙碌，极具现代感的简约风格装修，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落在深色地毯上，办公桌后立着两排巨大的黑金书架，茶上随意放着两本书，旁边个空茶杯。
屋里没人。
陶枝将手里的包放在茶上，掏出相机慢条斯理地装镜头。
配件全部装齐，也没见这金贵总监的人影。
陶枝看了眼时间，还有三分钟。
她靠进沙发里百无聊赖地随意扫了圈儿，视线落在那张黑色木制办公桌上，上面摆了个名牌，职称后面跟着个冒号和三个大字：江起淮。
“……”
陶枝：……？
她呼吸停了拍，反反复复地盯着那三个字瞅。
就这么远距离看着她还不敢确定似的，陶枝将相机放在沙发上，站起身来走过去，两只手撑在桌边，弯下腰来整张脸怼在那个名牌前面看。
她刚把那个名牌拿起来，办公室里洗手间门“咔哒”声被关上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，陶枝吓缩了下脖子，过头去。
江起淮手里拿着张纸巾走过来，他根根将手指上的水渍擦掉，然后抬起头。
视线对上，陶枝还保持着抓着他那个死沉的牌子的姿势，愣愣地看着他。
江起淮扬了下眉梢：“安瑟瑟？”
陶枝有些呆滞地看着他：“啊？”
“啊……”
江起淮将手里沾了水蔫巴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，走到她旁边，垂眼看着她手里的东：“喜欢就送你。”
陶枝将那牌子放下，嘴巴合上，直起身来，干巴巴地说：“海龟总监？”
“卡莫多？”
“二百斤拳王？”
“……？”
江起淮歪了下脑袋，面无表情的脸上充满了平静的疑惑：“你说谁？”
“我说那匹明明要上财杂志专访了还非装个低调逼的孤狼。”陶枝没好气地说。
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，但是她给他的人设，江起淮来愿意毫无条件地接着，他点点头：“所以，你艺名叫安瑟瑟？”
“艺名个屁，我替我朋友来的。”陶枝板着脸转过身去，走到沙发前把相机拿起来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暴躁，她现在无比后悔帮了安瑟瑟这个忙，就算再白给她十盒街景系列乐高这活儿都血亏。
她重新坐到沙发上，转过头来：“过来。”
江起淮走过来。
陶枝举起相机，指着自己对面的皮沙发：“坐下。”
江起淮在她对面坐下了。
他肩宽腿，穿着正装的时候显身材，陶枝大学期间在时尚杂志社实习，拍过的男模数不过来，但从镜头里看过去，她竟然觉江起淮是她拍过的所有男人里面最上相的个。
就好像，她这么多年见识过这么多男人，却还是觉没有个人能比上他。
这个认知让陶枝忽然之间郁闷了。
她从镜头上面探出头来，面无表情地说：“傻坐着干嘛？看看书。”
江起淮就听话地俯身从茶上捡了本财杂志翻开看。
他低垂着眼，唇角随意地下撇着，腿交叠舒展着前伸，好看人模狗样。
陶枝找了个角度拍了张，看着相机屏幕翻看，点了点头，又命令他：“去办公桌后头坐着去。”
江起淮抬眸看了她眼，合了杂志放下，走到办公桌后，坐进椅子里。
他这种任由她随意摆布的乖巧状态让陶枝的心情变稍微舒畅了些，她起身拖了把椅子过去，单膝跪在椅面上，弯下腰来找角度。
平心而论，江起淮是个非常称职的模特，他话不多，而且非常配合，让他干嘛他就干嘛，多句废话都没有。
陶枝边指使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边缓慢地进入了状态，她工作的时候很认真，发被扎成马尾束在脑后，露出侧脸漂亮的线条和白皙耳廓，红唇轻抿，深黑色的眼睛专注地只看着镜头里的画面。
江起淮靠坐在椅子里，手里拿着钢笔，视线直直地，半寸不离地看着她。
她歪着脑袋捕捉到了最后个镜头：“行，差不多了。”
江起淮坐在椅子上没动：“拍完了么？”
“嗯，”然后拿着相机往前张张翻看，“我去再挑挑，后期处理下直接发给杂志社那边。”
江起淮有些意犹未尽。
他忆了下之前助理跟他说的话，淡声问道：“什么时候来给我拍生活照？”
陶枝翻相片的动作顿，她抬起眼来：“你不是不愿意被拍工作状态以外的私生活，所以拒绝了吗？”
江起淮点了点头，平淡道：“本来是不愿意。”
他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她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但既然是你拍，那我就很愿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