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咕噜噜
第六十三章
入大学很长一段时间,陶枝都想，会不会有一天偌大校园和他偶遇。
就像她跟林苏砚那样，某个时间，某个地点,相遇这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。
女孩子大概都会这样,脑海数次编排过如和把她甩了前男友偶遇会是什么样场景。
会旁若人擦肩,干脆利落人,或冲上噼啪啦扇他个十个巴掌,还是坦然自若地像老朋友一样打声招呼。
结真遇到时候，招呼是打了,但其实没有那么坦然。
近七年时光，当年占了她满心满眼少年连面容都变得模糊陌生了起来,他指间烟红光星星一点寂静燃，灼烧着她脆弱而紧绷神。
陶枝想了。
正当她想着是要形式说句再还是直接扭头时候,木制拉从面再次被人“哗啦”一声拉开，厉双江大咧咧声音充斥着整个安静小阳台：“老大！外边儿站一个钟头了！再不回来刺身都要被我们吃完——”
他说到一半,才注意到阳台上还有个人，看清对方瞬间,他愣了愣。
他嘴巴还张着，好半天,他回过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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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淮哥！”他大吼了一嗓子。
陶枝吓得一哆嗦。
厉双江直接冲阳台，小小阳台连着，中间只隔了个长得坠地红灯笼,他一把撩开灯笼，冲上抱住了江起淮。
“我他妈要哭了！你这个畜生！”一米八大男人这会儿眼圈通红，他手他背上用地拍了拍，“这都少年了！联系也联系不上,给哥们儿玩人间蒸发是吧？”
他声音太大，包间人乎都听了，赵明启和蒋正勋下了班以后火急火燎赶过来，刚就听他阳台上嚎。
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边儿伸出脑袋，赵明启瞪大了眼睛：“我操！”
他一巴掌拍蒋正勋背上，只能说出两个字来：“我操？！”
江起淮夹着烟那只手伸出，他淡笑了一下，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手臂。
厉双江松开他，抬手搓了一下鼻子问：“和朋友来？”
江起淮“嗯”了一声，顿了顿，又说：“刚准备散。”
厉双点点头，问他：“那等会儿还有安排没？”
陶枝心冒出了点儿不好预感。
厉双江没等江起淮说话，就继续说：“没有过来喝两杯？就赵明启我们个，都老熟人。”
不好预感成真了。
别来，别来，别来……
陶枝低垂着眼，没看他，心默默念叨着。
下一秒，江起淮把烟掐了，丢旁边垃圾桶，淡道：“行啊。”
陶枝：“……”
这么年没了！您别上来就这么自来熟行吗！
高冷一点儿啊！
-
江起淮回包厢时候，边儿人正吃得热火朝天。
程轶端着酒杯，正感叹着人生不公。
“林妹有对象，顾总编有喜欢姑娘，老陆这傻逼我估计着连孩子都快有了，我呢！”程轶愤恨地砸桌子，“我可爱小对象哪呢？！我都快三十了！”
“你八十估计也是这个德行，”陆嘉珩低着头旁边发微信，头也不抬地说，“十分钟前刚跟服务生要完电话号码，你配个有个把对象。”
程轶指着他：“这又不是你以前手机一堆妹妹电话时候了？”
“别瞎说话啊，要出人命，”陆嘉珩严谨地纠正他，“而且，我以前也是别人跟我要电话号码。”
程轶顿时就颓然了，他看江起淮来，暗下眼睛再次明亮了起来，仿佛濒死之人看到了新生机：“江总监！”
江起淮到自己刚刚坐位置上，俯身拿起外套。
程轶看着他，展开了双臂：“盟友！以后只有咱俩相依命了，你不能背叛我啊！”
江起淮身子往后撤了撤，让程轶这一抱扑了个空，他掀了掀眼皮子：“我先了。”
“你有啥事儿，”程轶纳闷儿道，“这不刚吃上么。”
江起淮起身到口：“你们吃。”
他手把边儿，刚要拉开拉，又转过头来，看向陆嘉珩：“你别出来。”
陆嘉珩挑眉：“我今儿睡这儿？”
江起淮没搭他。
“哗啦”两声，包厢拉被拉开又关上。
程轶看着口方向，还没反应过来：“他不让你出是啥意思？”
“怕我被熟人看啊。”陆嘉珩倒了杯酒，悠悠道。
程轶：“这又是啥意思？”
陆嘉珩看着他，突然对这个弱智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，他叫了他一声：“老程。”
程轶：“啊？”
“你这盟友怕是要没了。”陆嘉珩语重心长地说。
程轶：“啊？？”
-
陶枝捏着筷子，闷头夹了最后一片三文鱼刺身。
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，吃得认真专注又旁若人，仿佛对面喝得龙飞凤舞赵明启他们不存。
厉双江正勾着江起淮脖子和他碰杯，陶枝有时候觉得男人之间友谊真是简单又神奇，论少年没，久没联系，再面只要两杯酒，就能重新开始交心。
厉双江高中时候就没他醉过，工作以后酒桌上被客户磨炼了一轮，酒量明显长，赵明启旁边趴着了，他还跟没事儿人一样。
而江起淮。
陶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又被斟满酒杯，这人从坐下到现就没停过。
“对了，你现做什么呢？”厉双江问。
江起淮手指捏着小巧清酒杯：“投资。”
“操，那你他妈现不是富爆了，”厉双江摆了摆手，“我对这一块是一窍不通，到时候你给兄弟推两支股。”
陶枝有些意外地抬起眼来。
江起淮不像是会做这行人，他向来懒得跟人打交道，只喜欢埋头做自己事，她以他会选工科研究型工作。
她刚一抬头，正对上对面人视线。
不知是巧合或是意，她看向他时候，他也正看着她。室内明亮光线下，他眼睛依旧是透彻冷感琥珀色，看人时候带着浑然天成淡漠疏离。
陶枝不避不让地和他对着看了秒，视线才轻飘飘地移开，若其事地从寿喜锅挑了根乌冬面出来。
这寿喜锅煮得有点久了，汤汁全部浸入到乌冬面，鲜甜味道冲着舌头和喉咙。
即是她这种嗜甜如命爱好，都觉得这味道有点儿齁了。
陶枝咬了下舌尖，倒了杯柠檬水咕咚咕咚灌下，压住了那股过分浓郁咸甜味。
然有些东西，就是不能放太久。
-
这一顿饭吃得尽致尽兴，分开前，厉双江扛着昏迷了赵明启要了江起淮家庭住址。
“你这次要再敢跟老子玩失踪，我直接你家砸了。”他警告道。
陶枝站一边翻了个白眼。
你砸他家有什么用？
这人能直接搬家。
厉双江他们都喝了酒，车子丢下打车了，付惜灵双休日要回家，之前，她有些犹豫，跟陶枝说：“要不我明天再回也行。”
她话刚说完，旁边厉双江拽着她衣领子把人拽：“着！灵妹，厉哥顺路送你回家！”
他一手一个拎着两个人跟个猴似蹿上了车，速度快得像个犯罪分子迫不及待逃离案发现场。
等陶枝反应过来时候，留给她只剩下出租车尾气。
以及站旁边前任本任。
接近十二点，室外气温直降度，陶枝抬手将围巾往上拽了拽，然后手塞大衣口袋。
顿了顿，还是礼貌地说：“那我也先了。”
朱红色围巾衬得她肤色白得近乎透明，江起淮看着她习惯性地拽上围巾捂住下巴动作，有一瞬间出神，他顿了顿说：“太晚了，我送你回。”
这话熟悉得让陶枝紧勒了一晚上神乎绷断。
哪一个冬夜，哪一间温暖狭小卧室，少年也是这样，呆她身边，说着同样话。
陶枝揣衣袋手指蜷了蜷，她面上不显任何情绪，侧身靠日料店木框上，懒懒地说：“不用，我叫好车了。”
江起淮收回了要拦车手，点点头，从善如流道：“顺路吗？”
陶枝：“……”
你真是江起淮吗！
快点现出原形吧！你这个厚脸皮盗号狗！！
陶枝深吸口气，抬起头来，叫了他一声：“江起淮。”
“我呢，不是一个喜欢跟前男友分手以后还做朋友人，今天晚上很高兴遇你，看你现过得还不错我也非常欣慰，老同学大家一起聚个餐可厚非，但是余接触就不必了。”
她不紧不慢地，平静地说：“我们稍微保持点距离，好吧？”
这话说得干脆明白，甚至还有点儿自作情意思，陶枝不想让他误会，又补充道：“虽然我知道你没有别意思，但总得避个嫌，是吧。”
江起淮没说话，低眼看着她。
女人斜靠着边儿，日料店暖色光线笼罩着她白皙精致脸，上挑眼带着攻击性漂亮，目光散漫而冷淡。
她似乎变了很，又似乎没有变。
曾怕冷得入秋就要穿秋裤少女现大衣下只穿着条铅笔裤，露出一截笔直纤细脚踝，却还是喜欢红色围巾，还是喜欢吃甜食，还是懒得隐藏自己任何情绪。
喜欢就靠近，讨厌就拒绝，直白又断。
汽车压着路面积雪发出嘎吱嘎吱声音打破了长久沉默，一辆黑色轿车缓慢停路边，乎同时，陶枝手机响起。
她抽出手机接起来，没再看面前人，一边应声一边直起身来朝那辆车过。
擦肩而过瞬间，陶枝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抓住。
她脚步被带得收了一步顿住。
夜风刮起落雪，江起淮背着光，眉眼隐匿黑暗之下看不清情绪，嗓音紧绷发哑：“如我有呢？”
陶枝愣了愣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，她回过头：“什么？”
江起淮握着她手腕，道很大，却小心翼翼地，像溺水人拼命抓住漂浮海面上最后一根浮木。
“别意思。”他低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