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景修看到博盈消息时,已经是半小时后了。
江城那边出的问题不小，从早上到现在，贺景修接到的电话就没停过,会也开了两个。
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,点开博盈消息，难得放松了一下。
博盈：【贺总,经理通知我说明天要去江城出差，是你给我开的后门吗？】
博盈：【暗中观察.jpg】
贺景修：【出差算好差事？】
博盈：【……我刚听同事说了点,这一回貌似不是。】
贺景修：【嗯。】
博盈：【嗯是什么意思。】
贺景修：【舍不得折腾你,这次出差不是我安排的。】
贺景修确实有私心,想让博盈一起去,但这回的工作量大，他知道博盈想学习,但还是不舍得用工作把她压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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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得让她慢慢适应。
看到贺景修那句‘舍不得折腾你’，博盈莫名觉得办公室温度有点高。
她不自在地摸了下脸颊，吸了吸鼻子,低头给他回复：【我知道了，应该是我平时表现太好,得到了经理的重视。】
贺景修：【……】
从他的省略号中,博盈感受到他的无语。
她忍俊不禁,笑了好一会才问：【所以你明天真的会会和大家一起去江城吗？】
贺景修：【我待会走。】
博盈：【这么急？】
贺景修：【嗯,到那边等你们。】
跟贺景修聊了两句,博盈知道他还有事要忙,也没再多问。
她关了和他的聊天对话,试图让自己专注工作。偏偏这会办公室同事也在说江城那边的事，让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。
“听说了吧，我听他们说这回江城的事情比较棘手,让贺总很是头疼。”
“具体是个什么情况？”
“好像是副经理把公司一个项目方案卖给了对方公司，然后准备要打官司了。”
“那博盈他们这回过去有的忙了。”
“是啊，之前江城那边公司也还有一堆事，都挺麻烦的。”
“……”
博盈听着同事们的讨论，有些许的烦躁。
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，捧着杯子往茶水间走。她每次心情浮躁时，都会喝大量的水。
茶水间，邱丽正好在。
在法务部，邱丽算个不错的前辈，对她也很是照顾。
博盈主动和她打招呼，“丽姐。”
邱丽笑笑，“接水呀？”
“我泡个咖啡。”博盈不好意思说：“有点困。”
邱丽点点头，“最近感觉怎么样，累吗？”
博盈故作沉思想了想，分外坦诚，“有一点点，但是我觉得这样比较充实。”
至少比她刚进来漫无目的，每天不知道做什么好。
相对于摸鱼的日常，博盈更喜欢忙碌充实，这样时间过得快一点。
邱丽了然，过来人姿态给她鼓励，“那挺好的，你好好做，平日里自己工作忙完了也可以找前辈多学习学习，在这待个一年半载，能学到不少有用知识。”
“好。”博盈弯了弯唇，“我知道的，谢谢丽姐。”
邱丽跟她聊了会，想到了出差的事。
她看了眼博盈，想了想道：“去江城出差不是个好差事，你机灵点，多变通变通。”
博盈怔松须臾，一脸认真，“我会的。”
因为邱丽的几句话，博盈短暂的放松了点。
她泡了杯黑咖啡回位置，刚放下，博盈忽然想到了点什么。
她捧着杯子沉思几秒，扭头看向孙鸿波：“孙哥，我可以现在去买杯咖啡吗？”
他们公司在这种琐碎小事上管理并不严格，员工偶尔去买杯咖啡，或买点别的都没问题。
博盈之所以这么问，主要是觉得谨慎点为好。
孙鸿波愣了愣，看了眼她泡的那杯黑咖啡，开玩笑问：“还是喝不惯自己泡的？”
博盈“啊”了声，有点儿心虚，“嗯。”
孙鸿波了然，“去吧去吧，方便的话给孙哥带一杯。”
“方便的。”博盈说了声谢谢，这才往外走。
还是上午，咖啡厅人不多。
舒缓的音乐播放着，很是悦耳。
点好单，博盈在旁边等待，顺便给祁学真发消息询问贺景修情况。
她不太确定他现在有没有离开公司。
消息刚发出去，一侧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“博小姐。”
博盈诧异，扭头一看，是贺景修助理简以。
“简助。”博盈看着她，“你也是下来买咖啡的吗？”
简以点点头，叹了口气说：“昨晚没睡好，买杯咖啡提神。”
博盈点点头，想了想问：“贺总他们去机场了吗？”
简以看她不好意思模样，温柔笑笑：“还没有，待会就走了。”
她说：“我会跟着一起去，我听说你明天也会跟吕经理他们一起出发？”
“嗯。”
博盈抿了下唇，“事情真的很棘手吗？”
“会有点。”简以没让她有太大的心理压力，轻声道：“不过贺总能处理好，不用太担心。”
两人正聊着，博盈要的咖啡好了。
她让店员把一杯美式分开打开，推到了简以面前。
“简助，你可以帮我把这杯给贺总吗？”
在简以和祁学真面前，博盈早就破罐子破摔了。
她和贺景修关系虽还没到他们以为的那种暧昧份上，但她出入总裁办公室的次数，都要超过高层经理了，所以到没到也不是那么重要。
而博盈，也不太在意他们会怎么看自己。
简以粲然一笑，接过说：“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“谢谢。”博盈道：“到江城不忙的话，我再请简助喝咖啡。”
刚刚她想给简以买单，被她拒绝了。
简以扬扬眉，开玩笑道：“那我还要再加一份甜品。”
博盈笑：“没问题。”
把咖啡交给简以，博盈心情更放松了些。
回到办公室，她收了心工作，连贺景修发来的消息也没注意。
另一端，贺景修刚上车，简以就把咖啡递了过来。
他看了眼，淡淡说：“不用。”
简以知道他性子，也不敢卖关子，直接道：“贺总，这是博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。”
博小姐是谁，他们都知道。
贺景修一顿，诧异看她，“她去过办公室？”
“没有。”简以解释，“我在咖啡厅碰到她的。”
贺景修颔首，接过咖啡，“谢谢。”
简以莞尔，“应该的。”
一行人上车，出发去机场。
贺景修盯着博盈买的咖啡看了许久，给她发消息。
她大概是在忙，没及时回复，贺景修也没再发。他坐在车内，把咖啡全数饮尽。
饮尽，贺景修莫名觉得精神好了些。
“祁助。”
贺景修看向前排助理。
祁学真回头，“贺总您说。”
贺景修朝他伸出手，“把你手里的笔给我。”
祁学真：“……”
他把笔递给贺景修，偷偷注意到他在纸质咖啡杯上写东西，但具体写了什么，他不知道，他也不敢仔细看。
写完，贺景修甚至还拿出手机拍了个照。
看着他这举动，车内两位助理对看了眼，心照不宣地挪开视线。
他们深深觉得，贺景修不对劲。
这不对劲，是博盈来他们公司后才有的。一时间，两位助理心情还挺复杂的。
以前，他们都觉得贺景修是个直男。
作为贺景修助理，听到的看到的事不少。就拿谭芮来说，她是谭家那边的人，和贺氏集团有生意往来，偶尔会来公司。
每一次她来公司，助理们都能看出她对贺景修的意思，偏偏贺景修从不知道也从不领情。
只要谭芮来谈工作，她都会提议说一起出去吃饭。
贺景修基本会拒绝，少有的那么两次，还是因为其他几位经理都在，他不去不好。
也因此，他们这群助理偶尔还会背着老板打赌，赌他会不会有栽在女人身上的一天。
简以没想，他们老板这一天来的这么快。
虽然就目前来看，很多助理都认为他还不算栽。但简以觉得，这已经算了。
因为博盈，贺景修破例了多少次她不清楚，但她就坚定认为，博盈有那个能力让贺景修改变。
……
贺景修并不知道他两个助理在想自己私生活，他在咖啡杯上画了一幅简笔画，拍好照后发给博盈。
发完，贺景修也不指望她会很快回复，索性把手机隔在一侧，开始看文件。
到他这个位置，事情多到让他没空去走神，去等待。所有的事都等着他做决策，等他去处理。
中午去食堂时，博盈才看到贺景修的几条消息。
一条是谢谢她咖啡的，一条是咖啡杯上的简笔画，那上面画了个穿着裙子看着电脑的女生，不意外应该是她。
最新一条是一小时前的，他说上飞机了。
博盈看着，忍不住笑了下。
旁边同事听见，好奇问：“盈盈看到什么了，笑这么开心。”
博盈莞尔，浅声道：“没看什么。”
朱晓夏瞟了她一眼，站直身体说：“男朋友消息吧。”
这话一出，电梯同事都扭头看向她。
博盈微微一笑，温声说：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？”朱晓夏瞪圆眼，“不是你笑这么开心。”
博盈看了她一眼，没再解释。反正无论她怎么说，不相信的永远不会相信。
一天时间过得很快，到下班时博盈还有点没回过神来。
但其实她又是期待这一天过得快一点的，这样的话她可以早点回家收拾东西出差。
第一次出差，博盈也不知道该带点什么。
她想问问贺景修，但又担心他在忙。思来想去，博盈只能去问博延。
听到她要出差，博延倒是没表现的太意外。
他交代了几句，又让她到了那边有问题给他打电话。
博盈觉得博延多虑了，她是代表公司出差的，能出什么事。但博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，她还是乖乖应了下来，以防万一。
次日中午，博盈和方博裕一行人抵达江城。
贺氏集团在这边有分公司，他们过来也安排了同事来接机。
接上车后，几位经理开始闲聊。
博盈坐在后排听着，心不在焉地给贺景修发了个消息。从昨晚他到这边后，两人就没再联系过，她也不敢直接问贺景修的情况，只能憋在心里。
可惜的是，贺景修还是没回她消息。
博盈叹了口气，默默收起手机。
“叹什么气？”方博裕看她，“紧张啊？”
博盈摇摇头，“不是。”
她笑笑说：“别的原因。”
方博裕怔了怔，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。
他沉默了会，和她聊天，“你之前来过江城吗？”
“来过啊。”
博盈点头，“不过很久没来了，变化很大。”
说到这，博盈想起了一个重点，“我隐约记得，你好像是江城人对不对？”
方博裕打了个响指，“没想到你记得。”
博盈耸耸肩，“那当然，我记忆力很好的。”
方博裕是江城人这事，在办公室提过几次。之前还有同事说让他回家了带点江城特产，他也一口答应。
不过这回出差，大家倒是忘了这事一样，提都没提。
方博裕兀自笑笑，“要是有空，带你吃地道的江城美食。”
博盈：“行，希望有这个机会。”
两人一路聊着，没多久便到了酒店。
到酒店办理好入住，一行人去分公司开会。
从进到分公司开始，博盈他们就忙了起来。
一天下来，她连喝口水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，几个会连着，博盈和方博裕作为两个小新人，除了做会议记录外，还得找资料，拟合同，想方案等等。
短暂告一段落时，博盈已经精疲力尽了。
说真的，她想过会忙会难，但没想过会如此复杂如此困难。
从公司折返回酒店，博盈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。
婉拒了方博裕这个‘东道主’的邀请，博盈回了房间。
她趴在床上躺尸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再有意识时，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
博盈眯着眼接通，嗓子还有点哑，“喂。”
贺景修听着她声调，眉头轻蹙：“嗓子不舒服？”
“嗯。”博盈迷迷糊糊应着，含糊不清说：“有事吗？”
“……”
贺景修捏了下眉眼，喊了句：“博盈。”
“啊？”博盈张嘴答应了声，猛地清醒过来，“贺景修。”
贺景修扬了下眉，低低一笑：“清醒了？”
博盈讪讪，不太好意思说：“嗯。我刚睡着了。”
“饿不饿？”
博盈摸了摸自己肚子，老实道：“饿，但我没力气出去吃饭了。”
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动。
贺景修了然，“想吃什么，我让人送过来。”
博盈眼睛一亮，“什么都想吃。”
“……”贺景修无奈，勾了下唇角道：“行，你再躺会，我安排人送餐过来。”
“好。”
在房间洗了个澡，博盈才偷偷摸摸地去贺景修房间。
他们住的是同一家酒店，只是房间定位不同。博盈是法务部唯一过来的女性，公司给她订了个单人间，而贺景修作为一个老板，住的房间自然是最大又最好的。
在最顶层。
博盈出电梯时，不意外碰到了祁学真。
跟祁学真打了无数次交道，她现在脸皮也厚了，不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感觉。
“祁助。”
祁学真颔首，“博小姐进去吧，贺总还在开会，他说让你先吃，不用等他。”
博盈：“谢谢。”
贺景修的房间真的很大很大，除了有专门的卧室客厅书房厨房外，还有一个酒柜墙。
房间在顶楼，环绕的落地窗，能俯瞰整座江城。
博盈进去后，祁学真便离开了。
她在客厅转了一圈，往餐桌看了眼。那上面大多是她喜欢吃的食物。
博盈眼神在上面停留了一会，转身往书房走。
刚到门口，她便听到了贺景修的声音。
贺景修的声线和几年前相比，有细微的变化，但不大。依旧和往常一样，声线清冽悦耳，刻意压低着，又显得低沉撩人。
博盈听着，往前挪了挪脚。
她探着头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。
可能是还在工作的缘故，他还穿着衬衫，但领带丢开了，扣子也解开了两粒，隐隐绰绰露出了他滚动的喉结和性感的脖颈，看上去禁欲又撩人。
博盈盯着看，想到了他高中穿篮球服的模样。
那时候，贺景修的少年气还很重，身形也比现在消瘦，唯一不变的还是他那种清清冷冷的气质，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味道，让博盈没办法挪开眼。
她正走神想着，也没注意到男人结束了视讯会议，起身朝她走近。
贺景修站定在博盈面前，抬手在她眼前虚虚晃了晃。
他垂眸看着她呆滞模样，压着唇角的笑弯腰，和她近距离的四目相对。
两人瞳孔颜色黑白分明，倒映着对方的模样。
博盈忽地一惊，猛地往后退了一步，错愕看他，“你干嘛？”
贺景修挑眉，看她倒打一耙样子，问：“站这做什么，吃饭了吗。”
“……”
博盈一顿，不想表现自己在等他的心思，嘟囔道：“贺总，您把我叫上来吃饭是让我一个人吃的？”
贺景修一怔，径自笑笑：“抱歉。”
博盈不太喜欢他跟自己道歉，别开脸说：“没事，现在吃也一样的。”
说着，她往外走，贺景修跟上。
贺景修没让她等太久，餐桌上的食物还是热的。
两人都饿了，也没什么心思说话。
当然，主要是博盈不说，贺景修也就相对会沉默一点。
把肚子填的差不多后，博盈才有空和他聊天。
“你明天还会这么忙吗？”
贺景修点头，“要忙几天。”
他看向博盈，温声道：“明天你要不想出去吃饭的话，你跟简以说一声，让她安排人送餐去你房间。”
闻言，博盈想也不想说：“不太好吧。”
贺景修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，问：“怎么不好？”
博盈眨了眨眼，迟疑道：“我就是个小职员，让你助理给我订餐送餐，这不太合理。”
贺景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，温声道：“不会有人看见。”
就算是看见了，也没人敢说出去。
“不不不。”博盈还是拒绝，“不用。”
她看向贺景修，认真说：“我如果饿了，会自己点外卖。”
“确定？”
“嗯。”博盈重重点头。
贺景修看她坚持，也不再强求。
安静用完餐，博盈体力和脑力都恢复了不少。
贺景修让她坐会，他让人过来收拾残局。
到这会，博盈才意识到自己大晚上的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。
她稍稍的有一丢丢不自在，四处张望看了看，目光重新落在贺景修身上。
“贺景修。”
“嗯？”
博盈抿了下唇，感觉自己像是吃完就跑的渣女，讷讷道：“我先回房间了。”
听到这话，贺景修顿了下，侧眸看她。
在看到博盈躲闪的眼神后，他明白了过来。
“回去能睡着？”
博盈默了默，“应该可以……吧。”
贺景修并不拆穿她，转而问：“不是那么困的话，陪我去楼下走走？”
“……”
博盈怀疑贺景修在自己脑子里装了监控器，不然怎么会知道她睡不着了呢。
她“喔”了声，很勉强样子，“那好吧，就走一会吗？”
贺景修：“就走一会。”
不过博盈忽略掉了自己的体力，她体力本身就不太好，特别是坐了飞机，会比日常更容易疲惫。
跟贺景修下楼后，两人自然地往外走。
博盈很喜欢江城的小街小巷，每次来都能有不同的感触。
走出酒店一段距离，博盈就走不动了。
她强撑了会，还是没力。
“贺景修。”博盈喊旁边的人，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贺景修停下，“走不动了？”
博盈点了下头。
贺景修微顿，拿着手机看了眼她刚刚搜索出来，嚷嚷着想去看看的小店。
还有十分钟路程。
“那还想不想去那家店？”
博盈觑他一眼，嘀咕说：“想啊，但我走不动了，下回吧。”
贺景修无奈，低声问：“就这么不愿意喊我帮忙？”
博盈怔住，“我没……”
贺景修没搭腔，转而在她面前半跪蹲下。
此时此刻，他们两人走到的是一条不宽不窄的人行道。
但这个点没什么行人，显得稍稍有点空旷。
而人行道的旁边是被郁郁葱葱绿植隔开的车道，很近很近，近到让人能清晰地听到汽车鸣笛声。
路灯的光不是很亮，勾着两人的身影叠在一起。
博盈呆滞地看着贺景修留给自己的后背，忘了要做什么。
贺景修等了会，也没等到人。
他微微蹙眉，回过头看她，“博盈。”
“啊。”博盈垂着长睫和他对视，“你这是要做什么？”
她有猜想，却又不敢百分之百肯定。
闻言，贺景修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，抬了抬眉眼问她：“看不懂？”
没等博盈回答，贺景修又说了句：“上来，背你过去。”